我的老师最近心情很不好。 顾家那位小将军，只是在宴席上说心悦于我，就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。 我问他干嘛发这么大的火，他眼神发冷：“我辛辛苦苦把你教成这样，不是让你被人打主意的。” 原来如此。 后来他喝醉了回来，我干脆当着他的面，把衣服一件件脱了。 他站在床边，愣愣地看着我，手都不敢抬一下。 我笑了：“老师，您也就这点胆量？”

十年前，我是宋雅茹口中最有灵气的学生。 现在，我是她余生的噩梦。 这一切，从她接受那场采访开始。 视频里，宋雅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，妆容精致，对着镜头温婉地笑。 主持人问她：“宋导，您桃李满天下，有没有遇到过让您觉得特别遗憾的学生？” 宋雅茹端起茶杯，吹了吹浮沫，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痛心。 “有啊，一个很有潜质，但可惜，人品走歪了的孩子。” “当年我费了很多心思，但她太急功近利，心术不正。最后，我只能忍痛把她逐出师门。” 她顿了顿，对着镜头，像是在宣告什么至理名言。 “我很庆幸，及时清理了门户。艺术这条路，来不得半点虚假，先做人，后学戏。” 视频下的评论区一派祥和。 【宋导真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！】 【对！现在就缺这种有风骨的老师！支持宋导！】 【那个学生是谁啊？太不知好歹了！】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，拿起手边的威士忌，一饮而尽。 烈酒烧穿喉咙，像一把火，点燃了我压抑十年的恨。 “心术不正？” “清理门户？” 十年前，我视她为师，为母，为神。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，说着最恶毒的话，亲手折断我的翅膀，将我从云端踹进地狱。 她说我演技里带着一股邪气，说我眼神里的欲望太肮脏，配不上纯粹的艺术。 我信了。 我这个从孤儿院爬出来的野草，第一次被人那么郑重地“栽培”，我信得五体投地。 我用整整十年，在黑暗里反复舔舐伤口，反省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错误。 而她，踩着我的尸骨，享受着“德艺双馨”的美名，享受了十年。 凭什么？ 我拿起手机，拨出一个号码。 “喂，是我。”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，声音恭敬：“苏总。” “星耀娱乐那边，是不是缺一个金牌经纪人？” “是……您有合适的人选推荐？” 我扯了扯嘴角，一抹冰冷的笑意在脸上凝固。 “不，我去。”

苏瑾瑜回来了。 在萧景深为她举办的接风宴上，当着全城名流的面，萧景深宣布，要和我离婚。 他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，西装笔挺，英俊得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。 而我，他那上不了台面的替身妻子，穿着他亲自挑选的、价值百万的礼服，像个笑话一样站在他对面。 “晚晚很好，”他举起酒杯，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，清晰又残忍，“但瑾瑜回来了，一切都该回到正轨。” 苏瑾瑜，他那个门当户对、青梅竹马的真命天女，此刻正依偎在他身边，脸上挂着胜利者优雅的微笑。 她看着我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炫耀。 “晚晚妹妹，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。”她开口，声音甜得发腻，却像淬了毒的针，“替我照顾景深哥哥这么久，现在我回来了，属于我的东西，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？”

我名义上的监护人，慕容彻，来看我了。 他推开精神病院那扇惨白的门，带着一身昂贵的、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木质香调。 医生护士跟在他身后，点头哈腰，像一群见了猫的老鼠。 “林小姐今天情绪很稳定。” 我坐在窗边，没有回头。 慕容彻的声音温润如玉， “暮雪，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。” 我听着这声音就想吐。 千年前，我也是被这样温润的声音骗得魂飞魄散。

我“死”后的第三年，前未婚夫程墨轩找到了我的完美替身。 苏晚晴。 一模一样的眉眼，一模一样的钢琴技法，甚至连我因车祸而瘸了的左腿，她都模仿得分毫不差。 媒体疯了，用“死而复生”的标题，将他们的“隔世情深”送上了头条。 照片上，程墨轩将她护在怀里，那双曾对我冷若冰霜的眼，此刻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。 而我，真正的林音瑶，正躲在人群的阴影里，用一张陌生的脸，看着这场荒唐的认亲大戏。 全网都在祝福他们。 “原来程总这么深情，未婚妻死了三年，还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来爱。” “这才是真爱啊，就算人没了，爱还在。苏晚晴太幸福了。” 苏晚晴在我“死”后，接手了我爸妈的公司，成了风光的慈善家，在我生前的琴房里，笑得云淡风轻： “音瑶在天有灵，也会祝福我们的。” 为了让他们这对“苦命鸳鸯”的爱情故事更圆满，我以一个钢琴手替的身份，潜入了程墨轩投资的剧组。 结果第一天，男人就掐着我的手腕，红着眼质问我。 “你弹的曲子，谁教你的？” “还有你的手，为什么和她那么像？”

化妆间里面，我的未婚夫，正和新晋小花苏蔓蔓拥吻。 “急什么，”苏蔓蔓推开他，声音又娇又喘，“那个老女人还没走远呢。” “怕什么，她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，刚从戒毒所出来，翻得起什么浪？”陈奕轩笑了，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施舍，“我让她来，是给她脸了。” “还是轩哥你厉害，五年前一招就把她从顶流的位子上踹下来，摔得粉身碎骨。她现在恐怕还以为你是爱她爱到无法自拔，才对她不离不弃的吧？” “呵，爱她？她也配？不过是我上位的一块垫脚石。” 我站在门外，浑身的血像是瞬间被抽干。 手脚冰凉，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准备在今晚送给他的，刻着我们名字缩写的袖扣。 坚硬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，提醒着我这不是梦。 当晚，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陈奕轩的照片，通讯录，拉黑。 午夜，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。 第三遍，我接了。 “林星瑶小姐，初次问候。我是江慕寒。” “我想说，游戏该换个玩法了。”电话里的男人轻笑一声，“我想投资你。你的演技，你的不甘，你的仇恨……都是最好的商品。而我，是最好的买家。” “我只有一个条件，我要他们——身、败、名、裂。” “好啊，”我对着镜子，扯出一个笑容，“那就玩玩。” 游戏开始了。

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才过了半年，前男友沈砚深和他打小玩到大的苏晚萤，居然也死了，一块儿被押到了阴曹地府。 沈砚深死死把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苏晚萤挡在身后，冲着鬼门关扯着嗓子吼： “这不可能！我们怎么会被扔进这种鬼地方？” “这些年我们捐学校、帮穷人家孩子读书，洪水来了抢着救灾，好事干了一箩筐，死了不该上天庭享福吗？” “准是苏晚棠那个黑心肝的贱人害的！人都死了还不放过我们！把她给我拽出来！我要当面问问她凭什么害我们！” 两个守门的鬼差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孽债账本，冷笑一声： “苏晚棠？早投了善道，连轮回都不用再进啦！人家现在在极乐净土享清福呢！” “她在极乐？开什么玩笑！那种心肠歹毒的畜生也能上天堂？” “差爷，你们这生死簿是不是记错了？肯定弄混了！” 苏晚萤缩在沈砚深怀里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：“我们活着的时候一心行善，从没害过谁，您得重新查清楚啊，不能冤枉好人！”

我回家的第一天，我的亲生父亲，给了我一个下马威。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指着那个被他收养了十年的假女儿苏浅月，对我说： “雨晴，你病了十年，脑子不清楚。以后，学学你妹妹。她才是这个家的标杆。” 苏浅月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，闻言，立刻露出一个温婉又带着点歉意的笑。 “爸爸，您别这么说姐姐，她刚回来，会不习惯的。” 她声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风，可我却只觉得冷。 因为我的“病”，是一种罕见的通感症。 我能看见声音的颜色。 此刻，苏浅月那把柔美的嗓子，在我眼里，是冰冷的、带着毒蛇信子般分叉的暗紫色。 十年了。 我在精神病院里，被日复一日地灌药，被电击，被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 只因为我八岁那年，天真地告诉邵明轩：“爸爸，我能看见你的声音是灰色的。” 他厌恶一切“不正常”。 所以，我被关了十年。

我凭一台高难度心脏介入手术，把林家老爷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 堂弟的女友苏娇娇端来一杯水，笑得甜腻：“诗雨姐，你真是我们林家的神医！” 下一秒，她凑到我耳边，声音淬了毒：“这功劳，你最好让给轩宇。一个外人，别想在我们林家出风头。” 养父欣慰地拍着我的肩：“好孩子，辛苦了。”可他眼底深处，却没有一丝温度。 养母拉着我的手，满是算计：“诗雨啊，以后一家人的健康，就都靠你了。” 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，当即起草了一份千万账单，顺便断了他们所有人的药。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，我伺候不起了！

沈时川站在台上，聚光灯把他那张英俊却虚伪的脸照得发亮。 他握着那座我替他争来、抢来、跪着求来的奖杯，眼眶泛红，声音哽咽。 “感谢我的缪斯，我的灵感源泉，是她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没有放弃我，是她让我相信了艺术的纯粹。” 台下掌声雷动。 我坐在第一排，脸上挂着标准到可以用作公关范本的微笑，心里却在冷漠地倒数。 三，二，一。 果然，他抬起眼，目光穿过我和他之间短短五米的距离，精准地落在了我身后，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礼服、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身上。 “那个人就是——温语汀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