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三周年纪念日，陆景琛包下了整个拍卖行的顶层，只为送我一块清代帝王绿翡翠配牌。 他将那块温润的古玉放在我手心，眼里的深情几乎能将人溺毙。 “瑾年，只有你，才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。” 三年来，他便是如此。 我出身珠宝设计世家，自小对翡翠有异于常人的感应力，能清晰感知玉石内部的结构与年份。 而他，是国内最顶尖的艺术品收藏家。 我们是世人眼中最登对的灵魂伴侣。 我用我的天赋，帮他从世界各地寻找险些流失的古代翡翠。 他则给了我极致的爱，和绝对的尊重。 直到我看见那只本该被他“永久珍藏”的明代翡翠观音，出现在一场海外拍卖会的流拍公告上——标注“来源不明”。

我嫁入程家半年，婆婆沈雅琴第一次对我露出笑脸，是在家族继承权内部说明会之后。 她拍着我的手，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：“老大家的清月，肚子里已经有我们程家的长孙。你和志华，也要抓紧了。” “妈希望你们兄弟俩，将来能并肩作战。” 我丈夫程志华在一旁喜上眉梢，以为母亲终于接纳了我这个中产出身的媳妇。 我却觉得那只搭在我手背上的手，冰冷得像一条蛇。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，我无意中听到她在书房跟律师打电话。 “老大媳妇那边的股权，先按兵不动。老二这边……得看他媳妇够不够‘安分’。” “毕竟，老大走得早，我不能让程家的产业，落到不相干的人手里。” 原来如此。 我，就是那个需要被考核的“不相干的人”。 而考核的标准，叫“安分”。 这份迟来的温情，不是接纳，是裹着蜜糖的警告。

我回家的第一天，我的亲生父亲，给了我一个下马威。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指着那个被他收养了十年的假女儿苏浅月，对我说： “雨晴，你病了十年，脑子不清楚。以后，学学你妹妹。她才是这个家的标杆。” 苏浅月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，闻言，立刻露出一个温婉又带着点歉意的笑。 “爸爸，您别这么说姐姐，她刚回来，会不习惯的。” 她声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风，可我却只觉得冷。 因为我的“病”，是一种罕见的通感症。 我能看见声音的颜色。 此刻，苏浅月那把柔美的嗓子，在我眼里，是冰冷的、带着毒蛇信子般分叉的暗紫色。 十年了。 我在精神病院里，被日复一日地灌药，被电击，被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 只因为我八岁那年，天真地告诉邵明轩：“爸爸，我能看见你的声音是灰色的。” 他厌恶一切“不正常”。 所以，我被关了十年。

“恭喜林晚晚小姐，凭借作品《盛夏》，斩获本届‘金香奖’年度新锐调香师大奖！” 聚光灯猛地打在身侧，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。 热烈的掌声像潮水一般涌来，几乎要掀翻整个颁奖礼堂的屋顶。 我身边的闺蜜，林晚晚，在那片光海中提着裙摆，优雅起身。她双颊绯红，眼含热泪，激动地转向我，紧紧抱住我。

我们部门主管，方雅琳，最爱搞性别歧视。 长得帅的男同事，工作出再大纰漏她都笑着说“没关系”。 而我们女同事，就算把活儿干到完美，她也能挑出刺来。 说你长相攻击性太强。 说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勾引谁。 有次，一个紧急项目上线，我连续熬了三个通宵。 交报告时，方雅琳眼皮都不抬：“就这？ “多大点事，加了几天班就想邀功了？ “再说，你看看你这方案做的，漏洞百出，谁知道你加班是在摸鱼还是在真干活！”

在被舒念和她的白月光萧逸联手送上破产法庭，听着那句“林烨，都是你太蠢”之后。 一睁眼，我就回到了悲剧开始的地方。 慈善基金董事会。 舒念正指着一群商界元老的鼻子，歇斯底里。 “我不管！萧逸开公司需要钱，今天这个慈善基金，必须给我解散！” “上百个贫困家庭的孩子的救命钱，几千个嗷嗷待哺的孤儿，就因为你那小白脸的一句话，都得滚蛋？”一位白发苍苍的董事气得浑身发抖。 舒念冷笑一声，环抱着双臂，“那是你们该考虑的事，不是我。” 前世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了上去。 我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，苦苦哀求她不要为了一个外人，毁掉我们共同的心血。 结果呢？ 我换来的是她不耐烦的推搡，和一句冰冷的：“林烨，你什么时候能像萧逸一样懂事一点？” 这一世，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、因嚣张而扭曲的脸。 我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心疼。 只觉得……恶心。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等着我像过去五年一样，出来给舒念收拾烂摊子时。 我笑了。 然后，在满室死寂中，我轻轻地、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。 “说得好。” 舒念愣住了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。 那些董事们也愣住了，眼神里全是惊疑不定。 我没理会他们，自顾自地站起身， 然后，我踱步到舒念面前，在她期待着我为她撑腰的目光中，我俯下身， “舒念，你想要的，就自己去拿。” “千万，千万别让我失望。”

我老公许晨辉，电竞圈公认的天才选手，星芒战队的灵魂队长。 今天，他以重要集训为由，又一次缺席了女儿小悦的生日会。 我看着女儿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，索性关了直播，带她去了市中心的游戏嘉年华散心。 结果，刚挤进主会场，就看到了最讽刺的一幕。 主舞台的巨型屏幕上，正直播着许晨辉那张俊朗的脸。 他身边坐着他们队新捧出来的女选手，苏梦瑶。 “梦瑶，是我电竞路上最重要的人，”许晨辉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，深情款款，“是我的灵魂伴侣。” 台下的粉丝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。 我捏着女儿冰凉的小手，感觉自己像个笑话。 小悦的生日蛋糕，还在家里没开封的冰箱里慢慢融化。 我松开女儿，拨开人群，一步步朝着舞台走去。 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，我对着台上那对璧人，笑了。 “请问许队长什么时候有了灵魂伴侣？你老婆知道吗？你女儿的生日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萧景琛的师妹下山了。 我的死期也到了。 在萧家举办的“引灵大会”上，沈若伊第十次“失手”，将一杯蕴含着狂暴灵力的“赤炎酒”推到了我面前。 按照规矩，我这种灵根尽毁的废人，喝下这杯酒，五脏六腑都会被灼烧成焦炭。 萧景琛的眼神，像在看一只已经死掉的狗。 “清月，若伊不是故意的，”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，“喝了它，这件事就算了了。” 我看着他，又看看他身边那朵泫然欲泣的白莲花。 让了九次。 被她“失手”推下过淬骨池，被她“无心”引来过心魔雷，被她“好意”喂下过断肠草。 每一次，萧景舍都用同样的眼神，说着同样的话。 “喝了它。” “跪下。” “受着。” 这一次，我笑了。 我端起那杯赤炎酒，走到沈若伊面前。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，我捏住她的下巴，将一整杯酒，全灌了进去。

我为家族掌眼，鉴定出一幅价值三亿的南宋孤品。 我爹宋正转头就给小我三岁的继母苏婉儿，买了三千万的翡翠项链。 理由是：“婉儿貌美，当配此物，也能为我们宋家增光。” 我手底下的学徒们个个替我鸣不平，我气不过，去找我爹要个说法，顺便讨要这个月的生活费。 他却极其不耐烦地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豁了口的破碗，扔在我脚边。 “又要钱？库房里不是还有些剩饭吗？自己盛去！” 那只碗磕在青石地板上，发出刺耳的声响，像我碎了一地的心。 我懂了。 这是养肥了的狗，也该杀了。 于是，我带着我的全部声誉和技术，转身就走。 三个月后，全国文物最高规格的秋季拍卖会上，我们再次相见。 我爹和他身边那个年轻貌美的“才女”继母，正拿着一件“稀世珍宝”对着各路大佬吹嘘。 他们不知道，我早已不是那个连生活费都要求人的“工具”，而是这场拍卖会背后，故宫博物院特聘的终审鉴定官。 我有对所有拍品的一票否决权。

我曾是霍氏医疗集团继承人霍景深唯一的私人心理医生，后来成了他的恋人。 他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，而我，负责给他收拾烂摊子。 用我的专业，我的共情，我的一切，去填补他那个无底洞般的人格黑洞。 直到我最看重的实习生苏微澜，从我的咨询室窗户跳了下去。 她手里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。 上面是霍景深的字迹，龙飞舞凤，却淬着毒。 “晚音最心软，用你的命，就能让她永远记住你。” 我盯着那张纸条，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。 警察例行问话，霍景深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。 “晚音，都处理好了吗？我今晚的董事会很重要，别让这种小事影响到我。”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被我打扰的烦躁。 他称一条人命为“小事”。 我的心在那一刻，被什么东西狠狠敲碎，又被冻成了冰碴。 “霍景深，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“苏微澜死了。” “嗯？”电话那头的他似乎停顿了一下，“死了就死了，一个实习生而已，又不是你。行了，我挂了。” 嘟嘟嘟。 忙音响起。 我捏着手机，指节泛白。 手机屏幕上，是他刚发来的消息，和苏微澜跳楼的新闻同时推送。 “#心理医生林晚音逼死实习生#” 照片上，是我冲到楼下，抱着苏微澜逐渐冰冷的身体，满脸震惊和痛苦。 角度刁钻，配文恶毒。 我曾以为的救赎，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 而我，是帮凶，也是下一个目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