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，我爸死在了他引以为傲的“深海泰坦”计划里。 一场据说是海底高压导致的灾难性内爆，让他和他的尖端深潜器一起，永远消失在了马里亚纳海沟的黑暗中。 不久前，搜救队从残骸中打捞出一个数据核心，确认是我爸最后的舰长日志。 我和我妈，那个被他“流放”出核心团队的天才神经科学家，只能拿着这枚冰冷的数据芯片，给他办了场衣香鬓影的追悼会。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夜里。 确认死亡的爸爸，回家了。 他穿着追悼会上那套昂贵的定制西装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，身上闻不到一丝海水的咸腥，只有高级古龙水的味道。 仿佛刚从一场商务晚宴归来，而不是冰冷的海底。 “小涧，有没有想爸爸？”

高考那天，坐在我后排的表妹突然情绪失控，大哭起来，还一把把我正在写的试卷撕成了碎片。 我当时脑子也嗡的一声，直接抢过她的试卷，塞进嘴里就开始嚼。 然后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，嚎叫着：“老师，她在试卷上下毒了！我肚子好疼啊，我的孩子，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！” 表妹愣在原地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；老师也傻了，全班同学都顾不上考试了。 既然要发疯，那就大家一起发疯吧。

苏锦华又来了。 她一袭白衣，站在我那片氤氲着五彩毒瘴的药园前，像一朵被污泥溅上的雪莲。 不，她才是污泥。 “凌霄，‘九转净灵草’，给我。”她开口，声音跟她的人一样，清冷，高傲，不带一丝温度。 仿佛我不是她的道侣，而是欠了她八百万灵石的债主。 我眼皮都懒得抬，继续侍弄着手边一株“断肠花”。这花娇贵，花瓣上任何一丝凡人的气息，都会让它瞬间枯萎。 而苏锦华，我曾经的妻子，现在只想用最纯净的灵草，洗去我留在她身上的“污秽”。 好去见她的白慕尘师兄。

我死在我同父异母的妹妹，林夕颜的葬礼上。 一辆失控的卡车，当场把我撞成了肉泥。 闭眼前的最后一秒，我看见漫天的纸钱里，妹妹那张黑白遗像，笑得天真又刺眼。 我恨她。 恨她愚蠢，恨她天真，恨她一头扎进娱乐圈这个名利场，被人吃干抹净，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投资方的床上，被定性为“吸毒过量，意外身亡”。 蠢货。 我花了十年，从一个十八线小透明爬到影后，见过太多肮脏的交易。 我警告过她，离那些脑满肠肥的资本远点，她不听。 她哭着说：“姐，宋阿姨不是那种人，她对我很好。宋老师也是……他们是我的恩人。” 宋阿姨，宋家那位董事长夫人，娱乐圈人尽皆知的慈善家。 宋老师，她儿子，顶流男星宋景深。 一对披着人皮的畜生。 我甚至能想象出林夕颜是怎么死的。 被她最信任的“恩人”灌下掺了药的酒，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房间，反锁，然后在药物与绝望中，一点点耗尽生命。 我发誓，若有来生，我一定亲手拧断那对母子的脖子。 然后，我就醒了。 回到了十八岁，刚签完经纪公司合同的那天。 镜子里，是一张稚嫩却写满野心的脸。 我下意识地捻了捻无名指，那里空空如也，像被人硬生生剜掉一块肉。 我拿起手机，指尖因激动而颤抖。 屏幕亮起，推送的第一条娱乐新闻，标题加粗，鲜红得像血—— 【新晋小花林夕颜签约星光娱乐，或将成为下一个流量奇迹】 配图上，我那刚满十七岁的妹妹，站在星光娱乐的签约背板前，旁边笑得一脸温婉慈祥的女人，正是宋景深他妈，周佩茹。 同样的起点，同样的公司，同样的人。 呵。 老天爷没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。 他只是，给了我一个亲手复仇的战场。

我凭借十年心血，将导师林慕白送上了国际医学论坛的神坛。 而他，作为回报，将我的名字从论文作者中抹去， 最可笑的是，他当着全院专家的面，用最悲悯的语气说： 「清雅这孩子，我太了解了。她最近压力太大，为了她的前途和健康着想，我建议，让她转去皮肤科吧。」 「那里清闲，不用熬夜，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。」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与赞叹，夸他「心胸宽广，真是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」。 我看着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，我们曾是师生，更是恋人。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，带着一丝悲悯的、施舍般的温度。 我死死攥住拳头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 保护？ 他剽窃我耗费了整整十年青春的研究成果，与新来的实习生苏婉儿共享荣誉，将我这个真正的第一作者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。 现在，他用「保护」这个词，来粉饰他卑劣的背叛和无耻的剥削。 我笑了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 林慕白，你可真是个好老师啊。

康复中心给我颁发结业证那天，我正准备给家人报喜，却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一条来自女儿同学家长的动态。 “沾孩子的光，受邀参加她好闺蜜的升学宴，预祝未来的大博士前程似锦！” 我欣慰一笑，女儿小雅在我的教育下，果然出类拔萃。 可当我点开配图，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。 照片的背景，是我那栋斥巨资打造、自带顶级教学实验室的别墅。 而被人群簇拥着，站在C位接受恭贺的，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。 她身上穿着我为女儿十八岁生日定制的学者礼服，手上拿着的，是我动用无数人脉才为女儿争取到的那张顶级国际学校录取通知书。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 我立刻拨通了家里学习助理陈姨的电话。 电话那头，陈姨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敬，却透着一丝古怪的紧绷：“夫人，您身体好些了吗？小姐正在庆祝升学呢，说很满意这次的成绩！” 满意？ 我看着照片里，自己亲生女儿林小雅被挤在角落，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讨好笑容，像个女仆。 而那个陌生的女孩，正挽着我丈夫苏明轩的手臂，笑得灿烂又得意，俨然是这座别墅真正的女主人。 我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，语气平静地问：“陈姨，小雅考上的，是哪所学校？” 陈姨在那头卡了壳，支支吾吾半天：“就是……就是您之前看好的那所，苏先生说，小姐她……她更喜欢另一所学校的氛围……” 谎话连篇。 我直接挂断电话，找到了那所国际学校招生办的号码拨了过去。 接电话的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，应该是苏明轩这几年提拔起来的新人。 我开门见山：“你好，我是林小雅的母亲，我想确认一下她的入学信息。”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，随即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。 “林小雅？哦，是林氏集团那个助理家的孩子吧？” “您别搞错了，今年我们学校录取的，是林家的千金，林美美小姐。” “苏董宅心仁厚，让你们家孩子能来旁听几节课，已经很不错了。真不知道她怎么不学学人家林大小姐的上进心，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，扶都扶不起来。” 助理家的孩子？ 林美美？ 那不就是陈姨的外孙女吗？ 我几乎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捏碎。 原来，我远在海外康复的这三年，我那个入赘的丈夫，早就联合我最信任的助理，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。 鸠占鹊巢，把我女儿的身份、前程、乃至整个家，都偷给了她们的亲人。 我盯着屏幕上，苏明轩那张斯文败类的脸，和他身边那个被包装得闪闪发光的“林家大小姐”。 随即，怒极反笑。 我当即订了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。 游戏，该结束了。

我从监狱里出来那天，天是灰的。 两年前，我是顾清月，京城最年轻的律所合伙人，法庭上从未输过。 两年后，我只是个刑满释放的阶下囚。伪造证据，收受贿赂，律师执照被吊销，判二缓二。 我身上所有的光，都被沈景川和白筱雨联手掐灭了。 手机开机，没有一条消息是给我的。 只有一条自动推送的新闻弹窗，标题扎眼——《沈氏集团总裁沈景川与首席法务官白筱雨情定马尔代夫，世纪婚礼在即》。 照片上，我那位身价千亿的前夫，正抱着他温柔可人的首席法务官，在沙滩上笑得灿烂。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。

我爸找我要五十万，给他儿子创业。 这是我用一百多万“孝敬”了他两年后，等来的勒索。 我拒绝后，他带着继母和弟弟闯进公司高层会议，当众指着我的鼻子。 “林初见！五十万！不给我就让你身败名裂！” 同事看戏，上司警告，他们以为拿捏住了我的命脉。 我曾以为钱能买回亲情，可他们只把我当成提款机。 当晚，我开了一场直播。 对着几十万网友，我晒出那张一百零八万的转账详单。 “各位，现在我想问问，谁才是白眼狼？” 在他们气急败坏砸门时，我当着所有人的面，拨通了110。 “喂，警察同志吗？我要报警。”

醒来时，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直冲鼻腔。 白色的天花板、白色的床单，还有……一只白得过分、指甲修剪得无可挑剔的手。 这不是我的手。 我的手，布满常年打工留下的薄茧和冻疮，指节因为营养不良而突出。 我猛地坐起身，不顾一切地冲向卫生间。 镜子里，是一张我恨到骨子里的脸。 长卷发，杏仁眼，高挺的鼻梁，还有那嘴角天生微微上扬的弧度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。 叶诗萱。 那个把我推下天台的罪魁祸首。 记忆的最后，是她居高临下的狞笑，和萧瑾言转身离开时冷漠的背影。 风声在耳边呼啸，然后是坠落。 我死了。 死在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，死在了我暗恋了三年的男人面前。 而现在，我成了她。 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。

「欢神牛逼！！！」 耳机里是震耳欲聋的胜利音效，眼前是快到糊成一片的弹幕。 我刚拿下这场顶流邀请赛的赛点。 屏幕右下角，一个连麦申请突兀地弹了出来。 ID是「晚晚爱吃糖」。 艹，我那个蠢妹妹。 在我千万级别的直播间，申请游戏主播连麦？她一个三线美妆博主，脑子进水了？ 我向来不理这种突发申请，正想随手点掉。 但她的头像，是一张哭花了妆的脸。 指尖一顿，鬼使神差地，我点了同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