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口中的“好东西”,是一套十二件的清代翡翠酒具,藏在一个不起眼的仓库里。
为了迷惑我,他特意将鉴定地点安排在这里,还煞有介事地请了几个“老专家”作陪。
那些人围着那套酒具,啧啧称奇,嘴里说着一套套专业术语。
装得人模狗样。
我一眼就认出,其中一个,是某个文物走私圈子里出了名的“掌眼人”,外号老狐狸。
陆景琛得意地向我介绍:“这几位都是圈里的前辈,对这批东西也拿不准,最后还是得靠你的‘神之一手’。”
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
我戴上手套,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只酒杯。
指尖触碰的瞬间,一股熟悉的、冰冷又厚重的气息涌入我的感官。
不是私人收藏。
绝对不是。
这些翡翠身上,带着一种被长年累月精心保管、陈列、记录在册的“公共气息”。
它们来自博物馆,或者某个国家级的文保单位。
这是盗窃,或者监守自盗。
罪加一等。
我的心在往下沉,手却稳得出奇。
我一件一件地看过去,语速平缓地报出我的判断。
“杯壁厚度均匀,雕工是典型的乾隆朝风格,但底款这里,有后刻的痕迹。”
“这只壶的流嘴,有细微的修补,用的是现代胶水。”
“这一整套,是真品,但被人为地做过一些破坏性的‘修复’,目的是为了掩盖它们原本的出处。”
我说完,抬起头。
在场的所有人,包括陆景琛,看我的眼神都变了。
震惊,赞叹,还有一丝贪婪的狂热。
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。
不,是在看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。
老狐狸抚掌大笑:“苏小姐果然名不虚传!有您这句准话,我们这笔生意,就稳了!”
他一时口快,说漏了嘴。
“生意”两个字一出,空气瞬间凝固。
陆景琛脸色微变,立刻打圆场:“王老说笑了,我们这是收藏,怎么能叫生意呢?”
老狐狸也自知失言,讪讪地闭了嘴。
我佯装没有听懂,只是好奇地问陆景琛:“景琛,这套酒具这么珍贵,你是从哪里‘抢救’回来的呀?”
这个问题,让陆景琛陷入了片刻的沉默。
我放在口袋里的手,悄悄按下了录音键。
然后,我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无耻,也最得意的一句话。
陆景琛凑到我耳边,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、炫耀般的亲昵口吻说:
“我的傻太太,你以为那些国宝是怎么回家的?当然是靠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。”
“你放心,我们有最成熟的渠道,和最可靠的内应。”
“而你,”他握住我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一吻,“你是我最宝贵的资产,我的点金手。这三年来,从没出过错。”
他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那是我录下的,最有力的证据。